清晨的阳光冷冷地投射进了走廊尽头的窗户,像是一把长刀的刀锋,在漂浮着灰尘的空气闪烁着寒光。房间内的嘶叫声停了,只有一片沉沉的死寂。
鞋子踩在木地板上时发出的轻微吱咯声,叫林三酒猛地抬起了头。
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,云迁从门后的黑暗中慢慢露出了身形。
他一向整齐的头发,此时也凌乱了。他显然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几分不自然,伸手拉了拉衣服,又揉了揉自己的脸,好像想将面上控制不住的那一丝蛇一般的笑意给抹掉——但云迁并没有变回之前那位严肃的执理总官。
……有什么伪装被揭掉了似的。
他的眼睛里烧着一点奇异的、心满意足的、几乎不像人类的光亮,沙哑地回头笑道:“你乖一天,他们就活一天,好不好?”
回应他的,是屋内“呜哇”一声,一股什么液体哗啦一下倾溅在了地上——阿云吐了。吐完以后,少年看起来不再像是一个人,反倒像是一张蜕下来的人皮。他瘫倒在床上,一动不动;血腥气和呕吐物的酸臭,弥漫在屋子里,浓浓地叫人反胃。
阿云苍白的一张脸上,一丝表情也没有了,眼睛里一片灰暗,仿佛连生存的本能也黯淡了下去。任何人看见他,只怕都会意识到这个少年已存死志。
“以前我在九城也见过几个孩子,不过你是质素最好的一个。”云迁望着他,忍不住慢慢地笑了,长长地吐了一口气:“噢……阿云,你这样的表情,我倒是见得多了。你也不想想,我与九城有什么关系?这一城的人是死是活,与我何干?我为什么要救他们?”
少年听到这儿,终于慢慢地转动了他木头一般的眼珠子,却不肯望向云迁,只是呆呆地看着地板。
“要我养着一城的废物,总得给我点好处。”云迁低低地笑道,“你不是很愿意为了故乡的人而牺牲吗?都已经牺牲了半张脸,再往下牺牲一点,又有什么关系?难道你要眼睁睁地让你的父老乡亲去死?”
阿云突然抽泣了起来——他的嗓子早就扯得嘶哑了,连这哭声也无法维持,好像随时都能断了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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