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人一猪——不,这么说已经不太准确了,因为从远处看上去,就像是一个人类的身体与一头猪的身体,共用着同一个猪的头颅似的。
四叔的涎水白白亮亮,瀑布一样沿着口角边流淌漫延而下,没过几分钟就将里恩的身体全浸透了;猪涎水却不是透明的,反而是一层翳膜似的白,黏糊厚稠,包住了里恩。
时间仿佛被凝固在这一刻了,月台上的另外三头猪,谁也没有说话,静静地看着吞噬着人头的猪。
直到在不知多久以后,四叔才终于又有了动静。
它的嘴巴慢慢脱离了里恩的脑袋,重新收小,合拢,再次闭成了一张小臂长的猪嘴;里恩浑身上下仍旧被猪涎水包着,看不清什么,唯有脑袋的形状清清楚楚——不再是人头那样的浑圆了,反而从头颅上拉长了一截出去,像是人头上拉出了一节猪嘴。
过了半晌,里恩猛地吸了一口气,仿佛大梦初醒一般,急忙伸手抹掉了自己头上身上的猪涎水——粉白肥厚的猪皮,代替了原本他黯淡泛黄的皮肤;大拇指仍在,但其余四个手指却被分成两两一组,食指黏着中指,无名指和小指连着,分不开了似的。
从里恩的脸上,在一个全新的、上拱外翻的猪鼻下,他咧开了一个笑,猪唇分开,露出了两排细碎歪倒的小牙。
“哇,”他好像不太适应自己的新嘴,说话时,舌头仿佛一个醉汉,在又长又宽的口腔空间里跌跌撞撞。“我真的……我真的变成猪了……”
四叔仍站在他身后,抹掉了口角边的涎水,笑了一笑,没有说话。
里恩回头看了四叔一眼,说:“太神奇了,作为人的记忆还在,可我却好像……好像……”
他想了想,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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