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今只他与桑洛两人,在朝中,他也是心里向着伏亦的,思忖片刻,终究开口:“公主,公主星月兼程至此,臣……”他顿了顿,目光复杂的看着桑洛片刻,终究还是一叹:“臣知公主为何而来。也能猜到公主想与臣说什么,可…将士为国尽忠,便是马革裹尸,也是氏族荣耀。若真不能再寻到沈公,公主,也须得在太子亦来此之前,快快回去。”
桑洛浅浅一笑,笑中,却带着苦涩,她将杯子捧在手中暖着:“穆公知我为何而来,定也知我寻不到人,不会回去。何苦再劝?”
“哎……”穆及桅握了握拳,又道:“过去了这么多日子,臣与公主说句实话,这一日日的去寻去找,找不到,臣担忧,可真找到了,臣又害怕找的是一具冰冷的尸身。我与她父亲母亲,昔日都有交情,斥勃鲁之中,她救了我这条老命,”他凄然一笑:“她是泽阳一族,唯一剩下的血脉了。我虽吾王这么多年,杀了多少的人,见过多少的血,都不曾像今日一般心惊胆战。她还年少,又是将才,臣,是真拿她当自己的孩子。”
穆及桅说到此,眼眶竟都红了,咂了咂嘴咬了咬牙:“少公也只有十六,却因着乱世身兼重责,她心中的事儿,比我这个老家伙还要多。心地又比太多的人纯善,灵术城守孔方竹说起,那日,她本可自保,本可领兵就在咱们背后的城墙之上等着大羿军前来送死,回去领功。可她却独独是为了三村之中的几千百姓,舍生忘死落到如今这地步。”他混浊的眼睛看向桑洛,却见桑洛惨白的面上满是凄楚难过之色,叹道:“公主,便是少公活着,她日后,也要娶陆离过门。而公主千金之躯,注定也要因着吾王与王子亦寻得一位品貌功夫绝佳的夫婿,为皇族开枝散叶,为太子亦日后登上王位,早作绸缪。如今公主因着心中担忧,枉顾王命仓皇至此,若吾王知道,这罪名,公主可担得起?”
桑洛沉默许久,瞧着穆及桅红了眼眶,心中更加担忧难过,眼眶一热,泪水便在眼中打转,尤其听得穆及桅说道便是沈羽活着日后也要娶陆离过门的话,心中又难过又憋闷,憋得她捂着胸口不由得又咳嗽起来,惊得穆及桅急忙舍座跪拜:“公主,保重身体。”
桑洛吸了几口气,轻喘着苦笑:“我知穆公所言,绝非做戏。真情实感句句动情。可如今她生死未卜,洛儿实在心中担忧。若不能见到她的人,洛儿,不会离去。”
穆及桅惊慌抬头,看了桑洛片刻,旋即摇头叹气:“可公主,若是见着了,那人早已……早已……”他说不出来,声音渐小,桑洛目光变得复杂,嘴唇微微抖着,却依旧坚定说道:“就算是死了,我也要她的尸首,在我面前。至于我父降罪……”她微微一笑:“我既来了,便想得清后果,担得起罪责。”
穆及桅呆愣着目光就这样瞧着桑洛许久,桑洛的面上笑着,实可称得上是镇定自若,可他却又心知肚明,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,要得是一种怎样的勇气,又是一种怎样的坚定。便在这一忽儿,穆及桅心中重重一沉,面前这刚刚满了十八岁的公主,竟是如此执着又强硬的将自己心中那青涩的感情,放在了沈羽身上。
这感情,已然超过了“钟情”二字,也绝非这皇族公主一时兴起的儿戏。
可即便是桑洛担得起吾王的责罚,沈羽,又能担得起这错付的感情吗?
哥余阖带着五个人站在燕林之中,却呆呆地站在原地,在风雪中远眺燕林深处。一动不动。
“往东。”他兀自叨念了一声,蹲下身子伸手扒拉了扒拉脚下的积雪,雪下面透着淡淡红色,不由得又咕哝了一声:“你却知,往东真能寻到么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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