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是在送死。
这念头忽如初生雏雀一般破卵而出。司晨伸出手去,猛地牵住了女人的衣角。
“怎么了?”女人回首,微笑着望向她。
司晨的喉咙里似塞了一团布,半晌才嗫嚅道:“别……别去。去了……会死的。”
脚步声愈来愈近,好似鸣响的、预示着死亡的金钟。狂涛怒吼,焰苗烛天,瀛洲仿佛被剥去了璀璨明丽的金箔壳子,显出酷烈的一面。司晨喉头哽咽,莫非自己真是如如意卫所说的丧门星,自己身畔之人皆会遭殃?这给她带来安稳之日的女人,也要离自己而去了么?
女人粲然一笑,拍了拍她的头,“死又有何妨?上回接战时,我本就该丧命的了,是你救我一命,教我能苟延至今日。”
她忽而回身,揽住了司晨。司晨感到自己落入了一个炉膛似的火热的怀抱,那抱住她的臂膀坚实、温暖,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如此拥抱。不知觉间,泪水潸潸而落,打湿了衣衫。女人在她耳边轻声细语:“你说得对,咱们素昧平生。我并非你娘亲,也做不得你亲人,然而当日你既愿为我放弃自戕之念,而今我也能为你放弃苟全余生之机。瀛洲的火定会再度燃起,若今日不成,我希望你也会是往后点燃瀛洲之火的人,司晨。”
她放开司晨,最后深深地凝望着这个瘦小、倔犟如野草的女孩儿,忽而笑了。“真像。你同小时候的我,真是太像了。”
司晨哑然,望着女人转过身去,向着灼目的烈焰里走去。她想叫嚷,却被言信猛地捉住臂膀,拉入船中。舱门被用力阖上,唯有蒙着油纸的轩窗上投下一片朦胧的影子。于是外头的一切都成了一场皮影戏,她只可在台下观看,而无从涉足。
她望见一个魁梧如山岳的影子在浮桥一头而来,她听见了一个苍老的声音,带着嗜血的笑意:“玉玦卫,若不是你大发无用的善心,时常同这女娃娃见面,老夫还寻不到你的下落呢!”
玉玦卫笑道:“老匹夫,老娘光明正大直来横去,早想拧断你那老二,怎会避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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