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岱舆至归墟,他便如自一片死地去往另一片死地般。他不时低头唤楚狂,泪流满面地叫唤那个本应死去的名字。楚狂并无回应,那失了血色的面庞教他生疑,是不是自己若不慎将其跌落在雪地里,便会一转眼寻不见了。
“悯圣哥……求你了,醒醒……”
方惊愚轻声唤道,绝望地用掌心摩挲着楚狂的脸颊。自己见过楚狂伤痕累累的身躯,品味过他带着献媚之意的吻。楚狂粗野、满口荒言、如一个痞棍,教人不敢相信与昔日温雅的方悯圣相干,风霜将他磨砺成了全然不同的模样,然而十年前与十年后,他皆矢志不渝地守护在自己身畔。
回想起过往种种,方惊愚追悔莫及,正因他之故,兄长坠入无间炼狱,遭受河沙之数的折辱。他以剑伤过、疑心过、痛斥过兄长,甚而与兄长共枕同眠。先前他曾疑心过楚狂身份,然而尚抱一丝侥幸之心,既盼望楚狂是兄长,又愿其不是。此时似有烈火在胸膛中烧燎,他重重闭上眼,咬牙斥自己道:“荒唐……真是胡闹!”
方惊愚垂头,望向楚狂。楚狂蜷在他怀里,如睡着了一般,然而苍白孱弱,口角带着血痕,曾为他遮风蔽雨的身躯如今消弱不堪。他想起自己曾噙过那而今已冰冷的双唇,心里发烧。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:
“殿下,您要往何处去?”
方惊愚回头,却见一道黑泥一般的影子立在身后,原来是碧宝卫。祂仍未消亡,跟在自己身后。
“这前头并无医师,天寒地冻,也无一个宿处,怕是救不得楚公子。”
“那你要我去往何处!”方惊愚突而失态,扭身向祂吼道,“溟海已断我回路,前方又无人息,我要如何才能救他!十年前我同他生离一回,而今又要我同他死别么?”
碧宝卫静静地听他怒吼,知晓那其中藏着繁杂的心绪与悲楚。待方惊愚平静,祂道:“老身确然察过楚公子的体况,他身负重创,‘仙馔’侵吞了其脏腑,心跳渐弱,心脏几已不再跳动。”方惊愚心里又是一痛,却听碧宝卫此时道,“可若殿下信得过老身,有一法子尚可一试。”
“什么法子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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