岱舆中炫服成市,车马如龙。三仙山使节、随侍喧呼遮道,商贾云屯。传闻谷璧卫已择好吉时,将于建子月念日行新帝的登极重典。
照常理言,新帝当在旧帝故世一月内行大典,而岱舆却群龙无首已久。大典择的日子也有讲究,传闻那是白帝离开岱舆,前往归墟的一日,仙山的黎民们早已渴盼着这一日来临。
大典之前,“白帝之子”当祭过岱舆仙山。这一日日光如舒丝,姬胖子大裘而冕,上编黼黻纹,金光璨璨。兵士密密匝匝,手执红绫旗,卤簿列满山下。神坛之上,赞引承祭官立在前头,几位香官捧香盒下跪。
姬胖子手里拈香,心里却无由地惶惶。这大典分明为他所设,礼成之后,他便是三仙山的君王,然而此刻他却心存犹疑。
近段时日,他总觉得头脑里云笼雾罩,自己似忘却了许多事。他依稀记得一个极兵荒马乱的场面,肉旗招被血淋淋地吊起,一个影子自身后现出,旋即是一柄白晃晃的剑尖刺破自己胸口。
“是我,殿下。”
他听见那影子轻声说,含光剑破体而出,在空中抡出半弧血月。
“因殿下太不成器,故而下官大胆,前来篡位夺权了。”
姬胖子如梦初醒,抖落一身冷汗,身上分明披着极软顺的乘龙宸云衣,此时他却觉得衣下仿佛生着千百个针疙瘩般,刺得他肌肤生疼。
“殿下?”香官抖抖索索,轻声提醒道。于是姬胖子方察自己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岔了神,慌忙再拜。
祭拜结束后,姬胖子起驾回府,玉辂前后随侍声势极大,浩浩汤汤。入到府里正房,他吩咐婢子替他宽衣。褪下冕服、屏退下人后,坐在嵌玉床上,他却无由地惴惴。那被刺杀的一幕在脑中不断闪烁,姬胖子想:我若真被杀过,那而今坐在这儿的人又是谁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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